產業空心化拷問中小企業轉型
發布日期：2012-02-23 來源：《中國投資?企業導刊》
產業空心化拷問中小企業轉型
中小企業嚴重的生存困境引發停產半停產，大量的民間資本游離實體經濟，實體經濟“空心化”現象已經出現
文/本刊記者 曾異香
空心化導致中小企業舉步艱難
“去年的溫州現象，表面看是高利貸化，但是它本質是實體經濟的空心化，空心化就是舊的已去，新的沒有來。”民建中央副主席辜勝阻在1月9日由北京寧夏企業商會主辦的“商會的力量：中國經濟轉型與商會傳承和作用”論壇上如此說道。
過去一年，圍繞中小企業的問題，國內引起了一場爭論，有人說中小企業倒閉無害，不要大驚小怪，中小企業是落后生產力的代表，它死掉一部分是轉型升級的必然。還有人說，日本就是因為僵尸企業造成的日本經濟持續低迷，這些中小企業如果不死掉，反而會影響經濟轉型升級。這種論調就是中小企業倒閉無害論。
還有一種論調恰恰相反，即沒有中小企業倒閉。新注冊的大小企業，大大多于注銷的企業。然而，地方提供的報表是不可完全信任的。就像微博上有大量的僵尸粉絲，中小企業也是這樣，沒有注銷不等于它還存在，名存實亡。如果中小企業倒閉5%或者是10%，它可能是正常的。據辜勝阻的相關調查，2011年初溫州中小企業倒閉近20%，到了年底，關停企業已達40%，如果是40%可能就不是無害的問題了。
我國近年來中小企業的生存狀況，從2008年沒有定單到2011年的有定單不敢做，做得越多越虧本的現象不難看出，目前中小企業面臨的困境越來越多。有定單沒有人做，即所謂的用工荒，嚴重地困擾中小企業。還有融資問題，2008年融資難，但是2011年不僅有融資難，還有融資貴，融資險交織在一起。有的企業說，我不借高利貸是等死，借了高利貸是找死。因為180%的年利息率，借了高利貸能還得起嗎？無異于飲鴆止渴。
辜勝阻認為，2011年中小企業面臨的問題比2008年要嚴重得多，深層次的原因是用工荒、高成本、融資難三種因素交織在一起。去年年底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要牢牢地把握發展實體經濟這一堅實基礎，努力營造鼓勵腳踏實地、勤勞創業、實業致富的社會氛圍。
新華網發表了多篇評論專門談實體經濟，提出實體經濟是立國之本，是最為重要的就業容納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以后，溫家寶總理去江蘇考察，談發展實體經濟，提到中國也要有喬布斯式的人物，因為喬布斯是做實體經濟和制造業的。浙江寧波提出來要用5000萬打造1400個喬布斯式的領軍人物，消息一出來輿論嘩然，有人說喬布斯不是錢能打造出來的，喬布斯要靠環境。有人說，喬布斯如果在中國就做房地產去了。一位資深的民營企業家說，他這一輩子最后悔的事沒有做房地產，做高科技掙錢太辛苦了。所以，中央經濟會議提出，要讓實業致富，這是非常重要的。
美國時代雜志周刊評選的2011年的年度人物是“示威者”，這表明2011年是多事之秋，也表明了政治危機、經濟危機和金融危機相互交織在一起，從北非的示威者，到倫敦的騷亂，到占領華爾街，到最近的莫斯科，示威者從年初到年尾，影響全球的政治和經濟。溫州成為我國經濟的風暴眼、風向標。溫州第一個特點是錢多，第二個特點是人急。過去溫州人是以勤勞致富、實業精神著稱的，現在變了，轉向了做高利貸、從炒房轉向炒錢。這是實體經濟空心化的一種表現。
我們實體經濟“空心化”，主要有四大表現，一是大量的民間資本游離實體經濟，變成炒資產的“游資”和“熱錢”；二是大量從事實體經濟的企業從實業平臺取得融資流向非實體經濟領域；三是大量的中小企業面臨生存困境，處于停產、半停產狀態，相當一部分已經變成僵尸企業名存實亡；四是隨企業精英移民或外遷，大量實體經濟的發展要素流失。造成這四種原因是什么？有人認為，是房地產泡沫造成的暴利；是貨幣發行過多造成實業收益相對過低；是升值過快造成出口行業虧本；是金融改革過慢，造成小企業融資難；是國企擴張造成民營企業的收縮。
辜勝阻認為上述原因都有，是疊加的，一是成本攀升不能看，中小企業頭上九把刀：利率、匯率、稅率、費率“四率”，薪金、租金、土地出讓金“三金”，原材料進價和自然環境代價“兩價”，九種因素疊加推動企業高成本；二是投資受限沒法干，兩個非常好的文件，新老36條，但是這36條都碰到了“彈簧門”和“玻璃門”，投資無門；三是實體經濟和非實體經濟的回報利差巨大，實業不能投機和投資，所以大家不想干，“辦廠的老板被炒房的老婆瞧不起”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社會現象。這里是沒法干，不能敢，不想干。
辜勝阻說，表面看溫州是民間金融的高利貸化，實際上是實體經濟的空心化，目前出現兩個“兩極分化”。一個是產業鏈的上游，“銀根”被國有銀行控制，“地根”被地方政府控制，路和橋也是被控制的，所以，上游是高度的壟斷，下游是過度的競爭。有老板抱怨“利潤比刀片還薄”。上游的高度壟斷不解決，下游的中小企業要辦好是很難的，所以必須解決第一個“兩極分化”。第二是實體經濟和金融體系之間“兩極分化”。2007-2010年“500”強中，五大商業銀行，營業總收入占6%，但取得的利潤是20%多。這個也是不容忽視的。
轉型已到非轉不可之時
日本產業空心化、人口老齡化、房地產泡沫和日元大幅度升值，挖空了日本的產業。美國經濟學家說，金融危機的出現，是因為實業產業的“空心化”，所以，奧巴馬提出要再工業化，搞出口倍增計劃。希臘產業的空心化與高福利，失業率超過了16.5%，有40%的青年失業。
而在我國，產業空心化現象已經出現，中小企業嚴重的生存困境引發停產半停產，大量的民間資本游離實體經濟的潛在危機。銀行存款的負利率，造成了游資和熱錢。對于中小企業的發展來說，已經到了轉型期間，甚至到了轉非不可的時候了。
為什么全球金融危機使我們的經濟增長模式要開始解體? 中歐國際工商學院教授許小年在本次論壇上說，這是由于過分追求GDP的高速增長，主要是靠投資拉動，因為消費拉不動，消費受到收入制約，老百姓收入不可能那么高速增長，所以消費受到收入制約，只能靠拉投資，企業的投資，政府的投資，在短時間內，能夠把需求推上去，能夠驅動GDP。但是長時間的高投資給我們留下的后果是，經濟中、各行各業都是產能過剩，尤其是傳統制造業。
金融危機后，外部需求大幅度下降。外部定單的減少不僅僅對企業的經營直接產生沖擊，而且對國內經濟發展中長期帶來深遠影響。企業怎么辦？不得不轉型，過去那種粗放的依靠投入來實現經濟增長，靠大量消耗資源，消耗資本、勞動力和土地來維持企業擴張的模式現在都要轉了。
許小年認為，企業轉型不能靠低成本的擴張，企業為了在成本的不斷上升中，保持住自己的利潤率，要從利潤公式的另外一端想辦法，也就是從價格上想辦法。要思考一下如何提高價格來避免成本對利潤率的擠壓。眾多的中小企業，對成本控制的水平相當高，但是不會用提高價格來提高利潤，這個思路要轉換過去。要提價，就必須要有一定的壟斷能力，哪怕局部和暫時的，定價能力和壟斷能力是連在一起的，那么，局部的暫時的壟斷能力從哪里來？從企業核心競爭力中來。這個核心競爭力就是競爭對手難以復制的優勢，別人不能做的，或者是別人很難做到的。要有差異化競爭，要有獨特的產品和獨特的服務，就是所謂的“絕招”，只有在市場上有獨特的絕活，才能形成局部暫時的壟斷，在局部暫時壟斷的保護下，能夠獲得一定的定價能力，來把成本的上升傳導到下游去，而要獲得這樣的絕活企業要不斷的創新。不是規模的擴張，而是要把心思和資源投入到創新上來。（這里講的壟斷，是由企業自己核心競爭力所形成的暫時的和局部的壟斷，而不是行政壟斷。這種壟斷的意義是給企業帶來超額利潤，這個超額利潤是企業進行研發所必須的，是企業進行創新所必須的。）另外一方面，正是因為暫時局部的壟斷有超額利潤，它吸引著更多的競爭者進入到這個市場。這不光是支持了創新，而且超額利潤本身就是壟斷的摧毀者，使得逐漸趨向行業平均利潤，直到新的創新來到市場上，又有超額利潤的出現。
中國企業家俱樂部創始人劉東華也在本次商會論壇上呼吁新現實下企業家要成為新英雄。互聯網時代、微博時代對企業家的要求正在發生根本的變化，作為一個企業和企業家真正做到能生存發展，就是新英雄。做新英雄的標準：明是非，守本分，知趨勢，會創新。他說自己特別自豪，因為二十年年來堅持做一件事情，就是為中國的企業家，尤其是民營企業家服務。
北京寧夏企業商會會長黃怒波表示，企業正面臨的這個冬天確實很冷，有些企業還沒有意識到，目前能夠獲得高額利潤的，基本上都是傳統產業領域，這個領域確實面臨著巨大的問題，這也是此次論壇要討論的問題，企業必須要丟掉幻想活下去，能否活過這兩年，看企業是否能夠及早轉型。企業老講轉型，往哪兒轉？如果政府不意識到，繼續目前的經濟政策，企業是轉不了的，只有死。但是要回歸到實體經濟的時候，會有各項政策的變動，這就會為中小企業轉型升級帶來一個很重要的契機。
我們欣喜地看到，在剛剛閉幕的全國金融工作會議上，溫家寶總理出席會議并講話，他強調，做好新時期的金融工作，做到“五個堅持”，其中包括堅持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本質要求，牢牢把握發展實體經濟這一堅實基礎，從多方面采取措施，確保資金投向實體經濟，有效解決實體經濟融資難、融資貴問題，堅決抑制社會資本脫實向虛、以錢炒錢，防止虛擬經濟過度自我循環和膨脹，防止出現產業空心化現象。
正如許小年所說，我們要防范原有產業衰退了，新產業還沒有來，造成新舊產業“青黃不接”。實體經濟是中國國民經濟的脊梁，是“根”。所以，現在要防止我們的“根”出問題，要緩解中小企業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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